摘 要:隨著日本ACG在國內的廣泛流行,日本ACG語言也逐漸在日常生活交流中流行開來。但日本ACG語言在中國語境下出現誤讀這一顯現並未引起人們的廣泛關注。本文試圖從跨文化傳播的角度出發,從日本與中國文化積澱、文化傳統方面的差異,以及日語與中文在某些“同字異義”詞的使用上的差異入手,同時附帶分析ACG文化背景對ACG語言在傳播過程中的影響。對於這種誤讀出現的根源、原因以及產生的影響進行深入分析,並就這些詞語進行正確定義,以還原其本身面貌。
關鍵詞:ACG語言﹔中國語境﹔誤讀
ACG為英文Animation、Comic、Game的縮寫,是動畫、漫畫、游戲(通常指電玩游戲或GalGame)的總稱[1]。隨著日本ACG在國內的廣泛流行,動漫、游戲迷們也將ACG語言帶入到日常生活交流中,特別是在網絡傳播方面更是以驚人的速度呈放射狀擴散。在這個擴散過程中本身由於信息傳播的過程中會受到噪音干擾而導致受眾誤讀,此外,由於中日語言習慣、文化深層次的差異帶來的誤讀更為嚴重。許多大眾媒體在使用這些ACG語言時就只是停留在字面意思想當然的使用,從而誤導了廣大受眾,而一旦ACG語言在ACG迷處就發生誤讀后,經傳播后形成更為深層次的誤讀現象,但這種誤讀似乎並沒有引起廣泛關注。
本文試圖從跨文化傳播的角度出發,從日本與中國文化積澱、文化傳統方面的差異,以及日語與中文在某些“同字異義”詞的使用上的差異入手,同時附帶分析ACG文化背景對ACG語言在傳播過程中的影響。以中國語境為前提,分析目前廣泛流行於中國普通大眾日常生活的日本ACG語言存在的誤讀情況。
一、常見誤讀日本ACG詞匯
1萌。日本ACG語言中,“萌”的來源為“萌え”一詞是由“燃え”所變化而來,來源是出自日文的IME輸入法。“萌”本意是指讀者在看到美少女角色時,產生一種熱血沸騰的精神狀態。因為,熱血類作品經常使用“燃燒”來形容這狀態,用羅馬拼音輸入的話,就是“Mo E(も え)”。利用日文輸入法的話,輸入Mo E隻會顯示“燃え”和“萌え”。為了區分因為美少女而熱血的狀態,和傳統的熱血的分別,就借用同音的“萌え”來形容。
“萌”並不是可愛的意思。日語中,“萌”是作為動詞使用的,可以理解為“特別喜歡、特別喜好”,例如,“我很‘萌’正太。”可以理解為“我特別喜歡正太。”但在中國語境中,“萌”一方面延用了原意“特別喜歡、特別喜好”,更多的卻演變為“可愛”作為形容詞來使用。
2御宅族(OTAKU)。“御宅族”(日文假名:おたく,羅馬音otaku)常常直接稱為 otaku,一般指對ACG(動畫,漫畫,游戲的總稱)具有超出一般人知識面,鑒賞,游玩能力的特殊群體。最初在日本廣泛使用時帶有貶義和歧視成分,但目前於日本已普遍為各界人士使用而趨於中性,其中也有以自己身為御宅族為傲的人。而對於歐美地區的日本動漫迷來說,這詞語的褒貶感覺因人而異[2]。然而,中國語境下,更多的將“御宅”單純的取其中文中“宅”的含義,常常有人自稱自己為“宅男”,如“我是一個宅男”或是“我真是宅”,代表的意義通常是“我足不出戶”或是“我看電視玩電腦一整天”等意思。而聽話人對此也並不感到歧視甚至連一絲詫異都不會有。含義和用法上,已經和日本ACG語言中原本的“御宅”有了質的區別。
3腐女。腐女是“腐女子”的簡稱,“腐女子”一詞源自於日語,是由同音的“婦女子(ふじょし)”轉化而來,為喜愛BL(boy love,即男男之愛)的女性自嘲的用語。“腐女子”的“腐”在日文中有無可救藥的意思。非此族群以“腐女子”稱呼這些女性時,則是帶有貶低、蔑視意味的詞匯。在日本一些地方,直接稱呼對方為“腐女”是不禮貌的事情。傳播至中國后,在普遍ACG迷中,“腐女”的意思並沒有發生改變,但他們時常把 “腐女”當作那些致力於同人志創作的深度“宅女”來使用。於是,給普通大眾造成的印象就是“腐女”=“同人女”/“宅女”。還有一種情況為,人們將“腐女”的“腐”單純的理解為漢語中“腐敗”的意思,將“腐女”等同於“敗家女”來使用。
4同人。“同人”一詞來自日語的“どうじん”(doujin),原指有著相同志向的人們、同好。作為ACG文化的用詞,指“自創、不受商業影響的自我創作”,或“自主” 的創作,包括有同人漫畫、同人小說、同人插畫以及同人動畫等。這些創作,或在既有漫畫、小說、動畫的基礎上進行自我再創作,或直接架構出完全新鮮的作品。
傳播之中國語境后,由於不少“腐女”喜歡在既有漫畫、動畫的基礎上創作“耽美向”(BL向)“同人志”,給人們造成了一種刻板印象,即“腐女”=“同人女”,人為的將“同人女”狹義為“腐女傾向同人創作者”,甚至帶有了一定的貶義和歧視成分。但事實上“同人女”原為一個中性詞,所指范圍也更加廣泛。
二、中國語境下造成日本ACG語言誤讀的原因分析
(一)傳播學層面
在傳播學的信息理論中,傳播可以被簡單的看作是一個從編碼到解碼的過程,在解碼過程中,由於受到“噪音”干擾,預期傳播效果會出現一定程度的偏離。由香農和韋弗提出的傳輸基本模型可見,如圖1[3]所示。
由於日本ACG語言的特殊性,它在完成整個跨文化傳播的過程中,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噪音”——ACG文化積澱。對於諸多日本ACG詞匯,必須放入一定ACG背景下加以理解,而不是簡單的從字面意思理解(那怕是從日語原意上進行理解)。這種ACG背景包括,動畫、漫畫、游戲的故事情節,特定場合(包括時間和空間),甚至是必須帶入特定角色進行考量,ACG迷們在使用這些詞匯時也都是帶入這些背景和情感因素的,這樣才能賦予該詞匯應有的准確意義。就“御宅”一詞來說,它出自日本漫畫《電車男》,原著中,作為“御宅族”的電車男是十分受人鄙視和詬病的,被大眾認為是沒有工作能力和社交能力迷戀動漫的懦夫。起初,在使用這一詞語的時候,是會帶入原著角色原型去思考的,當你說出你是一個“御宅族”的時候,就會給人以不務正業痴迷無用東西的不好印象。中國的ACG群體目前雖然影響巨大,但畢竟隻能算是一個小群體,普通大眾並不具備這種特有的ACG文化積澱,那麼他們在理解這些ACG用語時必然是以錯誤或者有偏差的解碼方式進行解碼的,而在使用時又以一種錯誤或有偏差的方式進行編碼,使得“冗余”特質在此處無法發揮作用,從而造成了日本ACG語言在中國傳播過程中的誤讀。
(二)文化層面
在文化交流的過程中產生誤讀的原因往往有很多,特殊的社會文化背景、特有的個體經驗和知識結構、不同語言以及文化習俗的障礙等等,都有可能導致對異質文化的誤讀[4]。在文化的本源上,日本文化與我國傳統文化是相近的或相通的。正是由於這種看似同質化的文化相似性下隱藏的巨大差異性,使得中國人在理解日本ACG語言時,單方面的從中國文化特征出發,以中國人的慣性思維去理解這些詞語,部分忽視或者完全忽視了日本ACG語言所包含的日本文化。
社會語言認為,語言並非孤立存在,而是深深扎根於它所屬的民族文化的沃土裡。文化可以說是人們作為某一特定的社會成員而必然具有的知識[5]。然而中國大眾並不具備這種必然具有的知識,同時,由於思維方式的不同和情感傾向的差異,中國人在理解日本ACG語言時無法從根本上理解其本身所包含的深層次文化含義,隻能單憑字面意思進行理解,誤讀現象必然發生。
(三)語言學層面
在跨文化傳播過程中,人們往往會受到母語的影響,思維方式和理解方式也會自然而然的從母語角度進行思考,部分忽視或完全忽視源頭語言的特質。日本文化與中國文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但日語畢竟是日語,日本文化更不等同於中國文化。但是,由於日語中大量使用了與中文含義不同的漢字,致使日語和中文中存在著相當數量的“同形異義”詞,這些詞語在書寫上完全相同,但意思上卻有所不同甚至南轅北撤。於是,當日本ACG語言在中國傳播時,中國人利用其慣性的母語思維,並沒有從日語的角度出發考量,而是單純的從這些詞語的書寫形式上就認定了其含義。以“腐”來說,日語中“腐”具有無可救藥的含義,而“腐女”一詞則是從這層含義出發而並非取腐敗、腐化之意。此外,“宅”、“控”、“腹黑”等詞亦是如此。這些漢字在中國和日本的使用方式和方法上存在著巨大差異,造成了日本ACG語言在中國傳播過程中的誤讀。
三、結 語
縱觀本文,筆者認為,造成這種誤讀的主要原因有三:ACG文化積澱,中日文化差異以及日語和漢語的語言差異。其中,以文化層面的因素影響最為巨大。因為,無論哪個民族都以自己的文化為中心來思考、來行動,並以自己的文化模式來看世界。在交際中,對於自己民族的文化習焉不察,可是一旦接觸其他文化的人,便會因它不能隨心所欲地運用,或不能令對方感到滿意而困惑。在進行異文化間交流時,轉換立場,相互關心對方的文化,並相互努力去認識和理解其不同之處是有效的途徑[6]。同時,在交際中,語言和文化是相互依存、相互影響的統一體。文化是語言表達的基本內容,語言是文化的表現形式。如果隻有語言知識和能力是不足以彌補交際的不足的。
因此,要想將這種誤讀的影響降至最低,首先必須保証,日本ACG語言在傳播之中國ACG群體時就是精准而正確的,通過這些擁有日本ACG文化背景作為基奠的群體的准確理解下,傳播至普通大眾的過程時,還必須保証充分考慮到日語的特性,中日語言差異因素,同時兼顧中日文化差異,力圖從日本文化內涵層面進行深層次理解,才能保証整個傳播過程順利而正確。
(作者簡介:徐萌,女, 上海大學影視藝術技術學院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中日新聞史研究。)
參考文獻:
[1] Jonathan kelements, Helen Mearthy, <The guide of Japanese animation and comic from 1917>, published by St. Martin's,1998,
[2] (日)中森明夫.おたくの研究[J].漫畫ブリッコ,1983(5).
[3] (美)斯蒂文.小約翰.傳播理論[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9.
[4] 潘皓.跨文化交流中的“誤讀”現象[J].武漢理工大學學報,2003(12).
[5] 王秀文.日本文化與跨文化交際[M].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2004.
[6] 王秀文.日本語言、文化與交際[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