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攝影面臨新技術挑戰 "攝影記者"如何自處?
11月8日,第18個中國“記者節”。
攝影記者出現的百年間,新聞攝影不斷面臨新技術的挑戰。技術革新改變了大眾的閱讀習慣,嚴肅的新聞攝影逐漸失去了它的陣地。
面對技術的挑戰與現實的無奈,曾以記錄歷史為己任的傳統的“攝影記者”如何自處?
我們首先是一名記者,一名提供確鑿事實、客觀觀點的記者。也許照片並不能等同於全部事實,但作為社會變遷的參與者,影像是我們選擇切開社會現實的工具。
我們堅持攝影記者的職業標准,堅信一張靜態新聞照片的力量,當然也期待看到更多拍攝的可能性與想象力。在“市民新聞記者時代”,我們的“在場”不僅是維護一份工作,而是作為職業攝影記者這個群體,它存在的價值。
通過他們的喜怒哀樂見証歷史
於文國 《工人日報》前攝影記者
2017年11月4日,《於心無悔》攝影作品展在中國攝影展覽館開幕,這是我從影40年的第一個個展。
我曾經當過工人、農民、士兵,最終成為一名攝影記者。作為個人,我經歷了中國社會極速轉型的時期,也成為這個時代的記錄者。我將鏡頭對准大時代下的小人物,他們的命運與時代的洪流碰撞出無數可歌可嘆的故事,成為中國現代化進程的注腳和縮影。能夠通過他們的喜怒哀樂見証歷史,是我此生最大的幸運。
最核心的仍舊是“無限逼近真相”
陳杰 《新京報》攝影記者
做攝影記者19年來,隨著自我認知能力的提高,對這一職業的理解也在不斷重新定義。不過,我以為,最核心的仍舊是“無限逼近真相”。
當然,我們要積極擁抱新技術、接受新理論,但關鍵還是在於要堅持自己的方向,專注做好優質的內容。面對媒體轉型,我個人反而覺得機會更多了。在運用其他技術手段時,攝影記者可以觸類旁通學到更多的東西。對事件的多視角,更深入的思考,提升自己的專業能力和思考能力,你會發現,展現在面前的是更寬闊的圖景。攝影記者可以做的事情很多,攝影不過是你表達對這個世界認知的一個工具。跳開攝影思維的局限,讓自己思想的場域更廣闊,這才是這個職業真正的價值所在。
現在對於我來講,報道一件事情,是一次難得的知識和經驗的積累,也是提高自己認知能力的實踐。我不再追求拍攝的數量,有的時候,會長時間持續關注一個事件。當然,這與傳統媒體的考核機制相違背。
未來10年甚至更長時間,我依舊會專注於優質內容的生產,在新聞採訪、紀實攝影、影像調查和紀錄片方面,乃至相關問題的社會學研究上,一直走下去,並保持對時代的警覺。
沒有它們,我的照片可能一文不值
梁瑩菲(女) 財新傳媒攝影記者
今年是我正式成為攝影記者的第三年。
早在大學三年級,我便在報社實習跑新聞,拍圖片故事。但當我真正進入這一行時,我才發現這份工作並不像我理解的那麼簡單。我需要尋找適合圖片報道的選題、學習背景知識,聯系當事人、一步一步融入對方的生活,應對一些煩人的意外狀況,拍視頻、寫文章。最終,拍照只是工作裡最讓我享受的一小部分。當然我不排斥這些攝影之外的事,如果沒有它們,我的照片可能一文不值。
一開始,我是為了按動手中的快門而追逐各種故事,但當我意識到自己作為一名報道者所掌握的權利和肩負的責任后,我有了一些改變:首先把故事講好,用最適合的方式,不一定是傳統的攝影,也可能是一篇文章、一部紀錄片,甚至可能是普通人拍到的一段視頻,或是當事人的直播。
我漸漸認識到攝影的局限性,但我還是很享受拍攝的過程,未來我希望成為一個綜合能力更強的人,做出完成度更高的作品。
對“人”有了更切身的體會
王婷舒(女) 中國青年報圖片編輯
2016年7月,我入職中國青年報社。工作前,對攝影記者的概念是“拍新聞事件的攝影師”。入職后才發現,攝影記者的身份遠比我想象得復雜。老記者常說,攝影記者首先應是“記者”。對於非新聞科班出身的我來說,這一點正是我不斷突破自我,詢問並感受這個世界的方式。
在媒體轉型的浪潮中,攝影記者不得不去學習更多與視覺相關的技能,發展多方面的能力。拍照時,我會不自覺地考慮拍點視頻、錄些聲音,以備更多的呈現方式之需。如今,攝影記者不僅是記錄者,還是創作者,甚至成為產品經理。
入行一年,已經感受到“攝影記者是一種生活方式”。我不知道何為攝影記者的理想狀態,可能這就是吧。在相機后面,探察不同生活和生存的方式,對所見多一些思考,而觀看的回聲也會在自我中深沉地共鳴。我覺得,我是在做了攝影記者后,才對“人”有了更切身的體會,對世界和自己有了更廣闊的認識,已和一年前的自己大不同。
數字化讓壓力更大了
江建華 《南通日報》新媒體熱線部記者
2005年,我進入《南通日報》做了一名攝影記者,直到今天。十幾年間,我經歷了新聞攝影的“生產方式”由傳統的“膠卷+沖擴”到數字化的變革。作為一名攝影記者,在全媒體時代背景下,既享受到數碼技術給工作帶來的便利,也承受著日益嚴苛的全媒體內容生產的工作壓力。如今,攝影記者在向報紙供稿的同時,還要為新媒體供稿,即拍即傳在技術上既然已經成為可能,自然而然地成為報社對攝影記者一項最基本的要求。從這個角度看,數字化技術不是讓攝影記者的工作更輕鬆了,而是讓攝影記者的工作壓力更大了。
科技改變生活,也改變了媒體的生存環境和形態。攝影記者過去那些膠卷時代的“技術”和“絕活兒”早已不足以成為其立足的資本,唯有不斷學習、及時更新知識儲備才有出路。不可否認,有些學習是面臨壓力下的迫不得已。
作為地市級黨報攝影記者,工作范圍和題材選擇會有一定的局限性,參與重大新聞事件的機會相對較少,外出學習交流也有限,視野不夠開闊,業務水平難以精進。此外,大多數地市級黨報是沒有設置圖片總監或圖片編輯的,在圖片的使用上,缺乏相對專業的后期編輯工序。
自從干上這一行,便時常晝夜顛倒、工作與生活不分。因此,我理想中的工作狀態是偶爾可以停下來,可以不那麼功利地拍些專題,它可以是於社會有利、有力、有關懷和溫度的,也可以是很小眾、很小我、很關乎自己內心的。只是,現實從來都是骨感的,但我願意心懷美好,讓自己可以在攝影記者的道路上走得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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