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論胡適的“西化思想”

一、引言

朋友們，來罷！去尋一個更新的世界是不會太晚的！

——胡適《我們對於西洋逆化文明的態度》

“五四”時期，東西文化的各自特性及其各自優勢成為大家關注的焦點。正當新文化運動以摧枯拉朽之勢將舊文化批的體無完膚的時候，以梁瀨溟為首的新儒家學派提出了世界文化發展的“三條路向”，渴望東方文化的翻身。胡適作為“全盤西化”思想的支持者開始了又一波的攻擊……

二、胡適的西化思想簡述

“幼稚的民族，根行淺薄，往往當不起環境的逼迫，往往成為環境的犧牲。至於向來有偉大歷史的民族隻要有忽起直逼的決心，終還有生存自立的機會。”

——胡適《讀梁漱溟先生的<東西文化及其哲學>》

胡適在近代中國失去民族國家資格且傳統文化日益淪喪的形勢下，選擇了“主張全盤的西化，一心一意的走上世界化的路”（1）他的思想首先體現在中西文明的差距比較上。在物質層面，他找出了在西方文明的基本區別在於所用的器具不同，並深入分析了東方文明步入近代卻停滯不前的內在原因在於缺乏科學的精神，懷疑的態度。在精神層面，胡適強調了宗教與制度變革的作用，他認為近代新教的三個鮮明特色——“理智化”、“人化”與“社會化的道德”使西方最終根本上征服了自然，而制度變革要比單純建幾條鐵路或多造幾輛汽車更有效，“要想人性大變，在乎制定種種防弊的制度。”（2）對於隻對西方物質文明感興趣的折衷主義者，他一針見血地批判：“我們如果還想把這個國家整頓起來，如果還希望這個民族在世界上佔一個地位——隻有一條生路，就是我們自己要認錯，我們必須承認我們百事不如人。”（3）

他也正面地提出了自己的主張，即“中國對自己問題的解決仍象半世紀前一樣遙遠，但無論如何，中國的出路隻有進行自我調整”，他進一步指出“中國又必須一心一意接受這個新文明，不能摒棄自認為非本質的要不得的東西。

總而言之，胡適的思想表達了他“敢於向傳統挑戰，勇於接受新思想”的決心，但“五四”后期，民族危亡迫在眉睫，他的思想不僅不能符合中國共產黨的理想，即使就連蔣介石等人也不以為然，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學者的悲哀。

三、胡適“西化思想”之我見

1、總體方向的進步意義與價值

從1951年到1962年2月胡適逝世，大陸揭起了兩次批胡高潮，他的“全盤西化”思想乃是矛頭所向，即使文革結束后，他的問題的解凍仍是顧慮重重。據我看來，他作為舊時代最后一位送葬者與新時代最初一位先知，注定他是要被新舊兩個時代的人誤解與曲解的，所以我們根本不必在乎那些淵源於政治上的恩怨以及由它而引發的心理情緒上的偏執和文化意識形態的承納與排拒。可以簡單地說，胡適對歷史方向的把握是清晰的，他那種“敢於否定民族劣性，勇於挑戰傳統”的無畏精神是積極的，同時也非盲目跟從，而是依據不斷的分析得出結論。他用無休止的話語刺激保守的中國人，說出了億萬人想說卻無勇氣說出的肺腑之言。他的批判之劍直擊封建落后勢力的要害，使其無力翻身，從這個角度看，其它折衷主義者是無法與其比擬的。

2、文化心理變革的成功典范

胡適的“西化思想”決非一味的“拿來主義”，他的“西化”前提是民族心理的根本性變革。隻有敞開中國人的心靈，向世界開放，讓中國文化世界化，再讓世界文化中國化，中國文化才能步入先進文化之林。

胡適尤其強調改良前及過程中的心理建設，把其視為改良成功之根本。他是中國第一個將社會文化與社會變革結合起來研究的學者，他的“自責、反省、模仿和信心”提供了一條接受新文化的道路，即使在今天也是我們對待外來思想的合理方式。在一定程度上，他是樂觀主義的，他始終堅信“播了種一定會有收獲，用了力決不至於白費”，這種思想在當時的確鼓舞了一批青年人。（4）

3、對東西方文明的一些片面認識

胡適在“全盤西化“的同時，將西方文明抬到了一個很高的層次，對東方文明則不屑一顧，這是我們應該質疑的，他將“利用原生”當作是“西方近代文明”的特色是與歷史不符的，因為一切文化從根本上都是向著“利用原生”的目的前進的，隻有量的差別，決無質的不同。同時少數與進化原則相背馳的人是到處都有的，而胡適把這個帽子強加於東方人也是有失公平的。不僅如此，他在《我們對於西洋近代文明的態度》一書中把東方文明的最大特色定位於“知足”二字是以偏概全的。世界上的人類對於生活的態度都是一致的，人類都有求生求進步的欲望，只是東西方文化各具特色，西方的外顯性總會給人一種錯覺，對於現代人，我們正視自己的文明時，也應客觀，妄自菲薄是毫無必要的。

4、他的“西化思想”的歷史局限性

胡適在他的“西化思想”出台之后，在學術界堪稱轟動，但真正應用到實際中便屢屢碰壁，表現出不合時宜，他沒有注意到在這場東西方文明的碰撞上西方文明不僅沖擊了舊中國文化的制度，而且還在蠶食著我們的國土與人民。他忽視了這種侵略，反而還表示：“我們應該深深感謝帝國主義者，把我們從黑暗的迷夢裡驚醒起來。”（5）我們暫且不管他的用意如何，但其語言表達方式確實傷害了中國人民的感情，與當時全國反帝的潮流產生了矛盾，更深一步地分析，這是他在中西文化比較觀上的錯誤認識，他將吸收西方文化與與容忍侵略等同起來。

以上是我對胡適“全盤西化論“的一些膚淺看法，由於篇幅有限，本人知識局限，隻能到此為止。

四、結語

在一個非理性的時代，真正的思想成就不可能由狂熱分子完成思想隻屬於鎮靜、冷沉、忍受孤獨，保持獨立人格和超越精神的自由人。

——歐陽哲生

在逝去的人類歷史的夜色裡，星羅棋布。有的星宿閃耀一時，稍縱即逝，有的則孤獨地燃燒著，熄滅了，很久之后，它的光芒才到達了我們的眼睛。胡適是一顆恆星，當我們今天重新審視他的思想時，才感覺到他的偉大。也許很多人在若干年前將胡適像“摩西”一樣殺死，但今天我們不得不承認自己還在信奉他。

我隻想來說：讓胡適的悲劇，或者說是民族的悲劇不再重演。

注：

1. 《充分世界化與全盤西化》 《胡適文存》第四集卷四

2. 《請大家來照照鏡子》 《胡適文存》第三集卷一

3. 《介紹我自己的思想》 《胡適文存》第一集卷五

4. 《再論信心與反省》 《胡適文存》第四集卷四

5. 《慈幼的問題》